自古女侠决斗，一之为情，而为门派之争，最不济的是祖上流传下来，源远流长的仇怨，像这般……
莫名其妙的闹婚，然后莫名其妙的决斗，周围观众都是闻所未闻，生平第一次。
如此漂亮的两位仙子般的人物决斗，也是第一次……
当然修行之人，钟灵毓秀，本来看上去，就会比普通人气质出尘三分，何况多为自家门派的掌上明珠，胭脂水粉，或者是天材地宝，必定不在少数，倾尽打量财力物力打造出来的子弟，当然不会难看到哪里去。
尤其在这个江湖，这个行走江湖看行头，一招一式讲究一个飘飘欲仙的江湖，这样的女子，才最是欲罢不能。
例如此时，负手持剑，眉眼平静的顾白狐，是清心寡欲的仙子。
而一手按鞘，一手提住唐刀刀柄，一身嫁衣的楚怀芸则是成熟有风韵的女侠。
她们之间的约定，比起宋九龄与张曦风的生死不管，看起来，气势上，起码是到死为止。
“姑姑她真的很厉害……”
楚佐玉没有计较宋九龄的离席，也没问他到底去哪儿了，当宋九龄出现在顶坪，依旧没有任何障碍的凑到了少年身边，而天生的从骨子里就跟这个姑娘不对付的关汉青则是拉着虞鱼退避三舍。
当然也无法制止虞鱼与楚佐玉两个风华正茂的女子隔岸相望，至于有没有火花，那就不是自己管的了的事情了，实际上，连这个名义上的婢女，自己都不是很能够管束。
宋九龄看着顶坪虽然脸上风平浪静，但是彼此间的气势已经积累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楚怀芸脸上仍在笑，目光却紧紧锁住了负手而立的顾白狐的动作。
高手对决，往往是一个破绽的事情，能够将转瞬即逝的微弱的优势瞬间转化为胜势是高人应该具备的基本本事，所以能够先手致胜，还是后发制人皆在一念之间。
显然，楚怀芸火爆的性子，也就决定她不会是那个有耐心等待后手的人，那么以凌厉的攻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楚怀芸瞬间拔刀，拔出那把细长尖锐的唐刀之时，速度快的众人眼前一花，一道正午反射的光芒，闪耀在顾白狐的眼眸之上。
试图扰乱视线的小伎俩，没有干扰到顾白狐。
在楚怀芸提刀逼上顾白狐的脖颈之间之时，顾白狐负手提剑立刻横于眼前，稳稳挡住那把势不可挡的唐刀，瞬间发出金石交错的金鸣声。
楚怀芸一张含笑的脸出现在顾白狐面前，接着一手拨弄刀鞘，瞬间狠狠摔在顾白狐的小腹上。
顾白狐吃痛，退后三步。
宋九龄愕然的看着楚佐玉，后者双手一摊。
“我姑姑就是这样……一拳一脚，甚至刀鞘都是武器……我爷爷常说她要是个男人就好了……”
这个泼辣劲跟是不是男人有区别吗！
楚怀芸的攻势迅捷无比，一招一式在封住顾白狐的退路同时，讨要着一点一滴的好处，并且以速度致胜，不同于传统大刀的招式，也让顾白狐不得不拿出与之匹敌的速度来招架，但是这并非顾白狐所长，在两人过手数十回合之内，顾白狐落尽下风，每一步都在退后，掀起的裙摆，不断遭受侵蚀。
宋九龄再没经验，再没眼力见，也看出来，此时场面不容乐观，至少顾白狐光是招架就费劲心力了。
楚佐玉的眼眸顾盼流转，看着宋九龄的目光，若有所思。
“你放心吧，我姑姑虽然嘴上说的狠，但是到了生死之间这么娇滴滴的美人，我姑姑还是不会辣手摧花的。”
闻言宋九龄愣了愣，看着这个看似古灵精怪，实则内心纤细如丝的少女。
“我放什么心？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了？！”
心虚之言，不打自招。
楚佐玉微微冷笑。
“没关系吗？”
“当然没有！”
——
场面已经不能说惬意好看了，楚怀芸横刀与身前，一个起身的翻腾，高高跃起，横劈下去。仓促之下，顾白狐只能咬住牙关，架起手中红谷。
势大力沉的一招标准劈斩，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动作，声势也不浩大，但是偏偏，这个女子看似孱弱的双臂中，仿佛蕴藏了无穷的力量。
直接导致招架姿势的顾白狐双膝一软，单膝直接跪在泥地上，瞬间又落在地面的楚怀芸没有留情，直接一记扫腿，踢在顾白狐手臂上。
这个尚且年轻的仙子且战且退，看起来完全不能抵抗楚怀芸凌厉的攻势，此时楚怀芸占尽优势下，又一记势如破竹的扫腿，所有人几乎都能看到年轻仙子的下场，究竟是踢飞还是颓然倒地，围观群众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宋九龄的眸子瞪的巨大，死死盯住场面情况，他也不明白，纵使萍水相逢，也不足以让自己如此上心吧？就算是臣服于美貌……几年后的徐燕来，不见得比谁差。
理由站不住脚，但是没有更好的理由。
恐怕只有天上的那位始终闭着眼睛，牵着红线的老人明白其中奥秘。
众人哗然。
预料之中的年轻仙子被楚怀芸一脚踢飞的场景没有出现，反而是顾白狐当机立断，弃掉手中‘红谷’收回手臂，一臂稳稳扛住楚怀芸的扫腿。
沉闷的发出声响，似乎有骨头碎裂的声音，但是年轻仙子仅仅是只是哼出一声，接着拿出另一臂稳稳抓住楚怀芸的脚踝。
大惊失色。
楚怀芸瞬间有种不妙的感受，这个年轻女子，此时表现出来的沉稳和坚韧，完全是与方才被稳稳压制完全不同的一番天地。
起码……
此时楚怀芸心中，决没有那种轻松写意可以言表。
尤其是当顾白狐面沉如水，双眸猝然炯炯有神的一瞬间。
绝对不妙，大大的不妙。
顾白狐装在怀中那颗丹心熠熠生辉，顿时风声大作。
楚怀芸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是什么呢？
看着年轻女子空荡荡的那只手掌，她突然知道了少了什么。
那就是顾白狐之前一直苦苦招架，在最后关头，被自己迫使弃之不顾的那柄剑柄赤红的长剑。
“她竟然会御剑！”
楚佐玉好整以暇的姿态没有了，出现比宋九龄更为紧张的神态，就看着落在空中的那柄‘红谷’陡然如同获得生命一般，高高升起，落在空中，剑尖直指楚怀芸的脑袋。
现在众人才知道，这个年轻仙子，并没有如同之前表现的那般柔弱不堪一击，一直在隐忍，甚至是寻觅这难能可贵，一闪而过的杀机。
顾白狐之城府，令人感叹。
楚怀芸就死死盯住顾白狐的面容，自己脚上动作已经被锁死，但是这个女人竟然是想着将自己刺个透心凉！
挣脱不得的情况下，楚怀芸落下自己的拳头，如同雨点一般落在顾白狐的胸前、手臂、甚至是面目之上，拳拳到肉。
但是年轻女子的意志，可谓是坚韧的不能言语，只是闷哼，只是催动心神，那颗不属于自己，那颗炽热的丹心。
红谷如有召唤。
瞬间落下。
“轰！”
瞬间一阵惊天的声势出现，两人方寸之间的战场，烟尘弥漫。
周围观众顿时鸦雀无声，谁也不敢想象，这一剑，真落下来，这位符水楼阁年纪不小的大姑娘，到底是个什么下场……
顾白狐松开手掌，眼中的遗恨一闪而过，颓然的垂下双臂，身上脸上都有些狼狈，嘴角溢出鲜血，气海翻腾。
就看着烟尘慢慢散去。
站在原地，皱着眉头颇为不满的楚怀芸看着自己，以及没有穿透楚怀芸的那柄红谷，此时被一个老人，稳稳的攥在手心。
如同玩具。
众人也稍稍回过心神。
在年轻仙子拿出那一招御剑之后的杀机之后，果然有人不会让那位符水楼阁的大姑娘身死名灭。
别人不说，至少那个老人还在不是吗？
楚离泷云淡风轻的将红谷丢到顾白狐身边，冷眼看了一眼身旁欲言又止的楚怀芸。
“我来善后，你先回去。”
而楚怀芸明显心有不甘。
“爹！我……”
“闭嘴！丢人还嫌不够？！怀山，带她回去！”
老人怒斥之下，楚怀山叹了口气，来到楚怀芸身边，不由分说的搀过受了莫大委屈的楚怀芸，亦步亦趋。
顾白狐的遗憾已经完全收了回去，面色依旧沉静的年轻仙子还是那副模样，只是此时的姿态实在有些狼狈。
老人想了想。
“这种事情，为什么先不和老人家说一说？老夫已经不通情打理到这种程度了么？”
顾白狐默不作声，不知道这位符水楼阁退居幕后实际仍是主心骨的老人，在打什么主意。
“终归是我符水楼阁的家事，女侠将这种事情放在台面上，究竟是何居心？又置我符水楼阁的脸面于何处！”
顾白狐反应过来了，宋九龄反应过来，关汉青与虞鱼也反应过来了。
楚佐玉有些脸色苍白，看看宋九龄复杂的神色又看看场面上，那个阴沉的老人。
众人也明白过来。
这个老人并不打算见好就收，而是要将颜面捞回来，甚至是要对这个打了自家脸面的年轻仙子痛下杀手了。
“别说老夫这么大把年纪，以大欺小。现在，我给你一日的时间，接下来，我楚离泷立下对你绝情谷顾白狐的悬赏，不管是死是活，一颗人头，黄金百两，白银千两！”
众人哗然。
顾白狐的脸色略微苍白了两分。
此时莫说受了重创，根本连逃跑的力气都很微弱。
这说与在场的众人听，很快便会流传遍布西玄州。
根本就是一场死局，短短一日，如何让自己重回巅峰？如何让自己摆脱危机？
根本不够，远远不够！
楚佐玉脸色更加苍白，在她看来，家族里顶天立地的那个老人，开山立派创造荣光的那个老人，此时完全是将之前顾白狐和楚怀芸的约定弃之不顾，这是出尔反尔……
她想要做些什么就算是微不足道的劝说也好，至少要做些什么……
但是犹豫之下，身边的那个一直复杂神态的少年，已经迈出脚步。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众人的眼光之下，在关汉青抚着额头血压有些高的情况下。
老人阴沉的目光，没有影响到宋九龄的脚步。
他来到顾白狐身边。
年轻仙子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但一出现，心神莫名有所牵动的少年，不知做何表情。
少年蹲下身来，看着颓然跪坐在地的顾白狐。
“还能动吗？”
顾白狐有些不解，但是想到了什么，成年以后清冷的性子让顾白狐下意识的摇摇头。
不可为，不能做，也不要这么做。
含义流露在一双眼波里。
少年笑了笑，像是干净的衣裳沐浴在日光下，澄澈而坦然。
“我还记得那个承诺，如果你不记得了，那我来做就好了。”
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你在山腰想对我说的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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